分手？
新年贺文，祝大家2019新年快乐了。
某个下午的某一个咖啡馆里，赤羽信之介和神蛊温皇面对面坐着。
“分手吧。”
几乎是在温皇刚刚落座，正举起杯子时，赤羽开口了。
这直截了当的三字径直砸在了满心欢喜来赶来赴约的温皇身上，直叫他措手不及，拿在手里的勺子也直直地坠入杯中，溅出了几滴咖啡飞在白色的瓷杯上，蜿蜒出几道深棕色的水渍，扎眼得让人心烦意乱。
“我好像…不喜欢你了。”
人有的时候很奇怪，这条路走过来时那么坎坷，苦和痛都嚼碎了嚼烂了，忍着千般疼万般痛，和着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。到了某个时候，曾经发誓永远不会说出的话，又能做到那么轻描淡写，自然而然地被脱口而出。
以前总是认为，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。哪怕自己只是起了这样的一个念头，就会天崩地裂永不超生。等到真的到了这一天，才发现也不过是用那样一种淡淡的口吻，不是凄楚，也非怨恨，只是可惜，是对时光匆匆，深情不复的感慨，亦是对时过境迁，此一时非彼一时的无限怅惘。
不能再互相问候了，再得知他的境况大概也只能是从别人口中了。无法再这样面对面地对着，就着一壶热茶，或是一杯怡情的酒，从职场趣事到风花雪月，胡乱地讲一通。只看他开怀地笑那么一下，便也觉得半天的口舌功夫值得了。
他舍不得。
赤羽撇开头，努力不对上温皇那悲伤又温柔得令他心碎的视线。
他要和自己分手。
那么，从今以后就不能再照顾他了，不能再听到他说出那些和自己有关的话。离开了自己，也许他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吧，在他知道或是搜寻不到的地方活着。以后的以后，与他的所有关联就只成了一个冷冰冰的虚无缥缈的号码，封存在手机通讯录里，不再联系。
他做不到。
温皇觉得自己的心又黯了下去，伸出手想再触摸那个经常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温热的指尖，临到要碰到了，又堪堪放下。
他要如何呢？未说出口的话在唇齿间翻涌，搅得他嘴里发苦，像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膛，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块了。他只觉得难受，搭在咖啡杯上的手轻微得颤动着。
“这家的咖啡真是不好喝，还是你煮的……”生硬的话题转移在进行到一半后又被温皇戛然而止的话终结。他只是想再习惯性地称赞一下赤羽，又觉得在这样的时间场合实在是不适宜，今天的自己真是有够愚蠢。大概是关心则乱，说什么都不对，做什么也不过是让两人间的气氛更加尴尬。
也许今天就是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地好好交谈，即便说的话题是那样的叫人肝肠寸断。在他松口之前，至少在喝完这杯咖啡之前，他们还是情侣。外面飘着雪，逢着下雪天出来拍照的小情侣站在水池上的小桥栅栏上，颤颤巍巍又满脸幸福。出游的老人用手机拍着裹得严严实实蹒跚走路的小孙子。音乐喷泉起起伏伏，隔着玻璃还能隐约听到屋外俗气却又喜庆的曲调，周围人满为患。
只有广场中央的骑士雕像，安静地伫立在那里，格格不入。
温皇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天色，再看一眼坐在对面被笼在暗调光线中的赤羽，有些凄惶地想，这一日真是短。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最后的约会时光竟又这么匆匆逝去了。
“好。”
“卡，好，收工了！”那边导演宣布收工，赤羽松了劲，仰倒在沙发上。这场戏拍得真累，对着自己爱人的脸说出分手这样的话，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，即便知道这是在演戏，也觉得字字诛心。还好今天两人状态都不错，一条就过了，不然反反复复地拍这分手的一段大概真是要让他抓狂。
长舒了一口气后，他又直起身子，发现温皇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拌着冷透了的咖啡。眉头皱着，被凝结成了低落的表情。咖啡馆里的灯光很暗，温皇一张沉默寡言的脸被隐藏在阴影下，露出一点冷峻的线条来。
“回神。”赤羽见他这是还没出戏，凑到人跟前，单手并掌在他眼前划拉了几下，看到他的眼睛微眨，露出大梦初醒般的神情，才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始打趣他。
“大影帝，今天不够专业啊。”
“如果…我们真的分手了呢？”
“那我先想办法吞了你的家产，再潇潇洒洒地过日子去。”赤羽从助理手上接过他和温皇的外套，走到他身后，给他披上。难得坏心眼地故意凑到他耳边，用拖得很长的语调将潇潇洒洒几个字说得力道很足。末了还轻拍几下温皇的后背，给他把衣服整理得熨帖。
“不用想了，本来就都是你的。”温皇失笑，起身拦住人的肩膀就往外走。
“再找个合适的，也不错。”赤羽瞥了眼四周，正看到竖着耳朵偷听他们两人对话的经纪人。虽说刚才她摆出了一副没眼看的表情一脸嫌弃地招呼他们赶紧走，现在却又红着脸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，一只手在飞速地打字在自己的温赤粉丝群里激情发言。
“那，找个什么样的。”温皇向一众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，体贴地到柜台点了一杯外带的拿铁给赤羽在回家路上喝。
“挺高挺帅，脾气不差。能力很强，赚得不少。和我有共同话题，理解我的工作性质……”赤羽双手捧着手里的咖啡，啜饮了一口，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而下，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。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对“理想爱人”的标准，说得很投入，甚至还轻声笑了起来。走到店门口了若不是温皇抢先一步拉开了门，大概会一头撞上去。
“好了，别再变着法地夸我了。”温皇促狭地摇了摇头，强硬地给还在列假想对象有点的赤羽戴上了外套的帽子。裹着厚实棉衣的赤羽，帽子上一圈浅色绒毛把他整个人都围起来似的，看着更年轻了。恍惚间温皇像是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半路出道，对着自己喊前辈的新人。那时候赤羽机缘巧合下被星探挖掘出道，被自己的经济人签下，经常会遇上。
自己入行时间长，那时候就已经捧回了一个影帝奖杯，经常被一脸正经的赤羽拦住请求指导下。温皇受了经纪人的委托，也乐意提点新人。一来二去，便也就熟识了。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？撇去赤羽俊朗的面容，更吸引自己的大概是他的聪慧却不狡猾，能辨是非，也足够通透。
刚刚在一起的时候，也没有刻意提防狗仔。也在不经意的时候问过他和自己在一起，不担心未来的星路吗，他也只是笑笑，说句要是被雪藏了就重操旧业，做个金融人士也不错。等到真正被曝光出来的那一天，潜规则、新人傍影帝上位……说什么的都有。脏水泼了好几拨，流言蜚语化作伤人的刀刃都朝他奔去。赤羽倒是雷厉风行，从公关、发声明都安排得有条有理。反观自己，不忍看他星途毁于一旦，顾虑太多反倒显得果断不足，让他承受了很多不必要的揣度和指责。
明明是自己先伸出手，强自将他拉到身旁，不容拒绝也不容退让。仗着自己是前辈，年龄不过差了三四岁，口头便宜倒是占了挺多。这个圈里，水那么深，火那么热，还没来得及好好保护他，却发现他已经成长得足够优秀耀眼。每当自己想到现在的他，都是骄傲的。他没能成为庇佑他的大树，因为他已经成为能与自己并肩的巍峨高山。
一个人时，安静而自如；两个人时，温暖而踏实。
“年纪越大，脸皮越厚。”赤羽轻笑出声，打断了温皇的回忆。他看着赤羽笑得畅怀，眉眼弯弯。
笑是最流动、最迅速的表情了，从眼睛泛到口角边。眼睛忽然增添了明亮，唇吻间也在闪烁着光芒。
路灯投射下的昏黄的光。赤羽围着围巾，捧着咖啡往停车的地方走。他的唇角噙着笑，正抬头看着寒风裹挟着雪花一路向前，细细索索地打着路上的灯牌和门楼。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，侧脸英气逼人，眸色却是温柔如水。
温皇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，发了个微博。然后上前去拉住赤羽的手，牵着他继续往前走。
那条微博，配图是他偷拍的赤羽，写了四个字，我的爱人。
“你闯进了我的心，关上门又扭上锁。
丢了锁上的钥匙，
是我，也许你自己，
从此无法开门，
永远，你关在我心里。”
